从陕北一路下来,在西安鼓楼边上住了一个星期。天天夜里在钟楼门洞后的美食街(人称“坊上”)吃晚饭,白天带着干粮泡碑林,泡陕西省博物馆,在城墙底下听秦腔。上下五千年,一部华夏史,握在手里。日子过得优哉游哉,赛过活神仙。
后又看过秦王兵俑,乾陵武媚,霍去病墓前的飞马,法门寺底下的珍宝。一日懒在房间里重新点读《水浒》,读到“史大郎夜走华阴县,鲁提辖拳打镇关西”,鲁达闪亮出场,只觉得热血涌动,一下子回过神来:此去华山不远,决定第二天就去。
次日晴明,坐两个小时的车到华山脚下,然后乘缆车到达北峰。人在缆车里,见到山势清奇秀丽,险峻陡峭,冰瀑挂岩,苍松横逸,先喝了声采。到了北峰,爬上一线天御道,过韩愈投书出,开始向最险秀的西峰挺进。山上光线明净透彻,一路上照得树上枯叶如翩翩金翼蝴蝶,更衬得雪中的翠柏苍松,红色道观和绝壁上的桔黄草绿的蕨类,斑斓夺目。
进西峰碧云宫,过沉香劈山救母处,攀上绝顶,看到一个黄面消瘦的中年道士带着四五个英国人坐在岩石上。那道士脸上的胡子向四面八方张开来,不过看着倒还不十分狰狞。大冬天也是蓝色道袍道帽,土布绑腿,看着很经冻。从碧云宫下来,过莲花峰,直上南高峰,发现和他们同路,就聊起来。
几个英国人乐乐和和,说,道长平日带着他们读《道德经》,今天因天好,出来散步。我见道长箭步如飞,便问他可会武功。他和颜悦色地反问:“你指的是什么武功呢?”我开玩笑说:“象金庸小说里的武功”。不想道长脸色一沉,说:“那都是些歪门邪道,根本不是武功。”
我听听话音不对,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。小心翼翼地说:“听说他去年还来这里呢。”道长说:“那是省里过来商量,说要顾全大局,一切为了拉动本省的旅游业。他来是实,我们不欢迎他也是实。”我心中闪过几个金庸笔下道士里的坏蛋,比较一下他们的行为,决定用岳不群试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