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返乡情更怯”。结婚前,王英也和家里人说过余老板心地善良,比自己大不少,但没具体说大多少。离家乡越来越近,王英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,她后悔答应带余长庆回家。要知道,余比自己的父亲还大10多岁,这不是让村里人笑话吗?到了县宾馆住宿时,服务小姐的怪异目光更让她不安。余长庆看出了她的心思,大度地说:“你一个人回去吧,我回广东,把你送到这里我也放心了,厂里的事儿我真放心不下。”王英搂住余长庆的脖子,歉意地说:“你太好了,我真不知怎么谢你。”
送走余长庆,王英又踌躇起来:家人明知自己同夫婿一起回来探亲,说不定早已传得村里人人皆知,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回家,在亲人面前怎么交待?思前想后,她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:雇一个年轻帅哥陪自己回家!想到这里,她走进一家婚介所,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,预交了300元订金,约好事成以后,再给“替身”1000元。
果然是钱能通神。当天下午,一个年轻小伙子来到她下榻的宾馆。他叫戴光,28岁,1.75米,大学毕业分配到国有企业。企业不景气,处于半放假的状态,他在婚介所工作的哥哥就硬逼着他来了。他有点腼腆地问:“你怎么想出这么个主意呢?”王英不好意思地笑了,把她在南方的情况一五一十详细地说了,告诉他自己的苦衷,再三嘱咐他千万不要出错!
第二天,两人包了一辆“桑塔纳”回家。日近中午,父母终于见到久别的女儿,看到站在女儿身后的女婿,两位老人的双眼顿时笑成了一条缝。
第一天主要是为这对“新人”接风洗尘,戴光喝得不多,到了晚上,他们走进家人早已安排好的“新房”,都有点尴尬。戴光首先打破沉默,笑着说:“你也累了一天了,休息吧。”说着拿起条毯子,走到桌旁:“你放心,我就在这趴一会,不会怎么样的。”王英开始尴尬难眠,可是挡不住一路上鞍马劳顿,朦胧入睡。一觉醒来,天已大亮,王英发现戴光正在桌边看书。
转眼到了“夫妻”启程返回的日子。车上,王英看着戴光瘦了一圈的脸,歉意地说:“对不起,让你受苦了。”戴光看着她,温和地说:“你别这样说,我觉得这几天是我最快乐的日子。”王英心一动,低下头,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。
到县城火车站,王英破例掏出2000元钱送给戴光,戴光却死活不肯收。王英十分感动,和他交换了通讯地址,嘱咐他:以后如果有什么难处,要和她联系。
短短几天的“拉郎配”,在王英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,她时常沉浸在对戴光的朦胧爱意中。有了戴光,她突然觉得自己当初嫁给余长庆似乎是个错误。余长庆忙于生意,哪知道妻子心理变化,只当她是思念亲人,对她更是百依百顺。王英是个善良的女人,面对余长庆的关爱,心里觉得十分愧疚,时间一长,对戴光的思念渐渐淡了些。
半年多过去了,有一天,王英突然接到戴光的电话,说他在老家下岗了,找不到合适的工作,想到南方试试,问王英能否帮忙,王英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。为了让事情好办些,她在电话里与戴光说好,他是王英的姑家表哥。
三天以后,戴光来到王英家中。听说是老家的亲人,余长庆也很热情,要戴光住下来。听说戴光是学企业管理的,就劝他留在自己的企业,并委任他为厂长助理。
戴光工作兢兢业业,再加上他有知识、有眼光,不但把厂内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,而且让余长庆加工了几种能在市场热销的产品,使产值、利润直线上升。虽然对戴光有爱意,王英并不想做出伤害余长庆的事,觉得自己能够见到戴光就满足了,所以日子风平浪静地过着,她与戴光两人倒真像兄妹,没有丝毫出轨的地方。
半年多以后的一天,戴光与余长庆请客户吃饭,到了深夜才回来。余长庆喝得人事不醒,由戴光搀扶着,戴光自己也喝得醉醺醺的。安置好余长庆,王英不放心戴光,就到他住的房间去看看,见戴光正在床上辗转反侧,王英正要问他喝不喝水,却被戴光一把抓住,王英踉跄地扑进他的怀里……
深夜,望着身边睡得正酣的戴光,王英又自责又激动,终于长长叹了口气。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,余长庆还在呼呼大睡。
第二天,王英努力不与戴光有单独相处的机会,到了晚上,她在厨房洗碗时,戴光走进来,站在王英的背后,把一个小小的黑发夹伸过来,声音颤抖,“这是在我床上发现的,小英,昨晚……我们是不是……”王英没有作声,泪却淌了一脸。
一日,戴光说:“小英,我们走吧,我实在无法忍受你每夜睡在别人身边。”王英沉默半晌,说:“要不是他,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呢,我们家里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。我要是说走就走,他这么大年纪了,能受得了吗?”戴光听了,低下头:“那,我们怎么办?”王英叹了口气:“先等等,等我为他物色一个好保姆再说吧。”戴光同意了。
几天以后,余长庆要到香港参加一个服装订货会,想带王英去,王英说身体不适推辞了。余长庆不在家,王英与戴光放松了许多。谁知,余长庆担心王英的身体,本来要一个星期的会,第三天晚上他就坐飞机赶回来,还没进卧室,就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,他冲进去,打开灯,见戴光与王英正滚在一起……
余长庆的头“嗡”的一下大了,冲过去,冲着戴光就是一记耳光,可没想到打完了自己却一头栽了下来,王英连忙扶起他,见他脸色苍白,涎水从嘴边滴落。“糟了,他中风了。”戴光与王英一起立刻把余长庆送到诊所。
第二天上午,余长庆才恢复知觉,但还说不出话,看到王英,眼睛喷火。王英低着头,默默地服侍他。余长庆挣扎着抓起身边的杯子想砸她,终于没扔出手,杯子滑落,“砰”的一声碎在地上。王英站在边上,哽咽着说:“我知道对不住你,等你好了,想怎么样都行。”余长庆面无表情。
余长庆能够下床了,不放心厂子,让王英陪着他去看看,发现一切有条不紊。戴光见到他,不敢直视,低着头,把最近的一些数字报表拿出来,说:“厂长,所有单据都在这里,我已经清理好了,只等你出院,我就走。”余长庆站了一会儿,没说什么,转身坐车回到诊所。
两个月以后,余长庆出院了。一到家中,他就把王英叫到身边,说:“小英,你是个好女人,这三年来,你对我很好,我知足了。”本来打算被痛骂的王英惊愕地抬起头。余长庆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她,似乎回到两人和睦相处的时光。良久,他悠悠叹了口气:“我也知道,你是不可能爱上我这个糟老头子的,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。”“你……别说了……”小英哽咽着,“我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……你相信我。”余长庆笑了笑:“我知道,你们缺钱,我已填了张10万块钱的支票,你们带走吧。这些钱也是你应得的,毕竟,你带给了我很多快乐。”说着,他拿出一张支票,递过去。
王英不敢相信地看着他,退后一步,见余长庆固执地伸着手,心乱如麻地把支票接过来。“你先出去吧,我有些累了,想休息一会儿。”余长庆似乎有些疲倦,“你走之前,为我物色个保姆,我相信你的眼光。”
“可,我欠你的这么多……”小英忍不住说,余长庆打断她:“我说过,你带给了我很多快乐,你不欠我什么了。”
走出房间的王英完全被发生的一切弄晕了,她以为自己肯定很想离开,可是现在,却一点都不觉得兴奋、快乐。她一人坐在沙发上,细细想着她与余长庆一起生活的三年。三年来,他把她当作手心的宝贝,怜惜她、疼爱她,全力地帮她与她的家人,就算她背叛了他,他也不忍心伤她。到现在,居然打算成全她,这样的男人是何等宽容,何等善良啊!“难道我真要离开他吗?离开他我会快乐吗?”王英一遍遍问自己。“不,我不离开他!”一个决定跳了出来,所有的矛盾一下子迎刃而解了,王英顿时平静下来。
她到工厂找戴光,把余长庆的态度说给他。戴光被电击般愣住了,半晌才问:“真的?”王英点点头,泪如泉涌:“可是……我……我真的不想走了。”戴光惊讶地盯着她,良久,有所悟地点点头,“你会不会怪我?”王英眼睛通红地问。戴光摇摇头:“小英,感情有很多种,你跟我是情,你与他是义,情义无价,谁都不比谁更重要,我不会让你为难的。”
从戴光那里回到家,王英觉得轻松了许多。她走进卧室,见余长庆正愣愣地坐在床上。“保姆的事办得怎么样了?”看到王英进来,余长庆问。
王英愣了会儿,明白过来,笑着说:“我做你的保姆不好么?还要找什么保姆呢?”余长庆笑了笑,没把这话当真。
王英咬了咬牙,走到余长庆身边,柔声说:“我真的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,你原谅我吧。”余长庆看着她,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。“我是说,我不想走,你还愿意收留我吗?”王英坐到余长庆身边,看着他,坚定地说。
余长庆又笑了:“你们年轻人,好冲动,我这把老骨头,禁不起折腾了。要走就走吧,要不,你会后悔的。”王英看着他,一言不发。余长庆像个慈爱的父亲一样劝她:“你还年轻,我老了,身体也不行了,我是想你留在这里,可我不能害了你呀。”王英笑了,眼睛却红了。“这次我留下来,不为你的钱,只图你的义,你放心,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的。”王英拿出那张支票,噙着泪说,“你收回去吧,用不着了”。“那,把这钱给戴光吧,这些日子,他帮我料理厂子,我也该谢谢他。”余长庆真挚地说。“他不会要的!”“你送去吧,他现在需要。”
第二天清早,她拿了支票匆匆赶到戴光的住处,却发现戴光的办公室收拾得整整齐齐,人却不见了。值班经理拿过来一封信,说戴光因家里有事,昨天晚上就走了。王英打开信,上面写着:
小英:
不用再见了,再见只能更增加彼此的痛苦,余厂长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,他值得你留下来,愿你快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