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“陌生”的父亲挂念在心


  今年我55岁,父亲89岁。我和我的父亲有一种陌生的感觉,因为在我17岁以前,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加起来不过5年。

  在我幼小的记忆里,“父亲”是一个模糊的概念。1954年10月3日,这一天我弟弟出生了。记得当时大概晚上九点多,我起来如厕,我妈妈说:“别乱跑,小心碰着孩子。”我一看,炕上有个刚出生的小孩,这时的家中,只有我、母亲和这个小弟弟,父亲不在家。据母亲说,父亲在住院,得的是肺结核。究竟过多久能回来看我们一次,她也不知道。

  1958年,我到了上学的年龄,住到了石景山的姥姥家。知道了父亲已从诊所转到了北京市工人疗养院,大概过年过节才能回来看我们一次。那年的国庆节,父亲回来了,还带回来富强粉馒头,那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白的馒头,印象极深。那时我是很想念父亲的,但是不能常见他,因为他得的是传染病,所以在家住两三天就得走。

  1963年5月,我的小妹出世。因出生需报户口,我问母亲:“她叫什么名字?”母亲拿着一个小木盒,打开说:“你爸起好名字了,拿着这个纸条去报户口吧!”那年,我虽然只有12岁,但跑外报户口,回来洗尿布的事,我一个人全能干了。只是看到别人的爸爸天天在家,心里很是羡慕。

  1966年文化大革命,我父亲终于从疗养院回来,开始上班了。但没过两年,我就去了广阔天地,因此很少回家。从我记事起至 17岁插队,极少的时间和父亲在一起。他的身体状况离不开诊所、疗养院,我家的亲戚朋友都和我母亲说,我父亲活不过60岁。我还记得妈妈对我说:“你爸爸这身体瘦的,一阵大风都能刮倒。”她一直为父亲身体担忧。

  转眼到了90年代,二十几年过去,没想到父亲的身体竟越来越好。1991年,我母亲得了脑出血,瘫痪在床。我们兄弟姐妹很着急,可工作忙没时间,于是父亲就一个人照料母亲,直到2002年母亲去世,共11年。母亲生病期间,我们4个孩子,没请过一天假,全部重任都落在父亲的肩上,而他已是七八十岁的人了,正是需要别人照顾的年纪。他的付出,我们都感怀在心。也许他是想用这一切来补偿他早年对家庭的“照顾不周”吧。

  父亲长年保持着乐观的情绪,由于年轻时长期住院,因此,他的工资比别人低两级。但他说:“保持健康,比什么都重要。”从不把此事放在心上。父亲整日面对瘫痪在床的母亲,他从不皱一下眉,还偶尔开个玩笑把气氛活跃一下。

  由于从前长期在诊所,父亲很注意个人卫生及房间的整洁。坚持饭后漱口、早晚刷牙。如今89岁的父亲,一颗牙也没掉,从未到口腔科看过病。

  现在我每月都回去看父亲,陪他聊聊天,给他做顿饭,以弥补这些年来我们之间父女情的欠缺,尽自己的力量,为父亲创造好些的生活条件,让他过好幸福的晚年。我知道,我“陌生”的父亲,他天天盼望着我能回去看看。